23. 海上月（1/2）

这场谈话之后，以诺是怎样的想法与心情神灵倒并不关心，祂独身一个走在这片热闹的大地上，走兽与飞鸟在祂身侧与上方路过，祂一步步走过这些土地，用双眼亲看见这地上的变化，不免回想起最初创世之时这里的寂静。

这个世界从一片空洞到有了光，从光到水到云，到世界成形，再到如今生灵云集。

那自己呢？

从最初的恐慌、惧怕，到后来的兴奋、开心，再到如今祂走在这里，心里平平静静。

祂不是没有发觉到自己的变化。

总共才过去多少时日呢？若是按照另一个世界的时间来算，从祂第一次出现在这里到如今，不到四天而已。

四天。祂走到一处湖边坐下，去看湖面倒映出的面容，波光荡漾着，黑色的发和眼代替了光的色泽，那张脸在记忆中是秀美的，但现在看时，暗淡普通，和大地之上任意生灵都无不同。

祂回想起曾经所喜爱的那一切，食物、游戏、追过的漫画和小说、和朋友间的亲近嬉闹，那些记忆回想起来依然是熠熠生辉的，但祂对那些真的还有兴趣吗？

神的目光微微偏转开来，湖面上波光隐隐要凝结出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但祂看了一会儿，眉心锁起，那身影便倏忽散去了。

彼世四天，而在这个世界已不知时间悠悠过去了多久。一切都在变化着，祂当然也在变化着。

这变化既不让祂喜，也不让祂悲，只能让祂在倏忽察觉之时来到湖边，这样普通照一照，想一想。

要回去吗？

暂且不必，祂对这里的兴趣尚且浓厚，那就待兴趣消减之时再说吧。

反正，也只是一瞬而已。

既然已经来到大地上，那也无妨再多走几步、多看几眼，神灵从湖边起身后，便开始继续在大地上游览。

这里离祂上次下来时大有不同，不仅仅是生灵种类丰富的原因，还因有了日月变换，白夜交替，大地上的趣味瞬间就大大提升了。

有一日夜里，祂停在一处海岸边，见明月初升，皎皎清光照彻上下，海浪上粼粼银光一波又一波往岸上压来，祂踏着银光往海上走去，忽然心中一动，停下脚步，侧耳听到来自天上的声音：“吾神。”

路西菲尔？

神立在浪花上抬头往上看去，金发的天使跪坐在一座空荡荡的大殿内，目光迟疑地看着上空。

是有事要寻我吗？

神想着，祂的回应声响在天使耳旁：“路西，何事？”

这一声不知从何而来，路西菲尔立即直起身来：“吾神？”

它目光下意识地在周围找了一圈才反应过来，吐出口气跪坐下去，低声祷告道：“吾神，天堂事宜已初步上了正轨，目前一切良好，路西菲尔特来向您汇报。”

顿了顿，它眼睫颤抖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向神所去觐见您，却未曾见到您的身影，神，您如今不在天上吗？”

这话一出口，好像心间一直哽着的什么东西被吐出来了，天使瞬间觉出自己这句问话的逾越：因为未曾在天上见到神，就敢直接追问神灵的行踪，难道祂去何方还要与自己一个造物报备吗？

它为自己的逾矩而慌乱起来。

神灵却没觉得它的追问有什么不对，随口回了一声道：“我在大地上。”

祂说着，双目凝望着眼前波涛与其上点点银光，为这美景心中安宁，忽然一笑，轻声道：“路西菲尔，今夜海上月色极美。”

这声音轻轻的，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一点点欢喜与宁静，路西菲尔听在耳中，却觉得自己满心的慌乱瞬间被抚平下来。

它怔了片刻，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这片刻中想了什么，只觉得那一点欢喜安宁似乎也随着这话被传递过来，也微微一笑：“是么？”

“你要看吗？”神灵却忽然起了分享的兴致。

路西菲尔飞快转头看了一眼殿外，它记起自己还有许多未处理的事务堆积，但口中的话却毫不犹豫：“好啊，多谢神。”

这一句应答后，它原本有点紧张地眨了下眼睛，但很快地，眼前辉煌的大殿渐渐被一层深蓝近黑的波浪覆盖，那波浪一层又一层涌上来，而其上波光清透，是碎银一样的光泽。

路西菲尔有些茫然地又抬头看看上方高悬于空的明月，再往左右张望了一下：“神？”

“这景色如何？”仍然立在海上的神灵声音传过来。

路西菲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真的只是请它‘看’而已。它楞在那里，半天才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重新抬头去看眼前海上月色。

“如您所说，确实极美。”最后，它这样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