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枠七)(2/2)

江厌离心中忽然一痛:阿羡哪里是想岔了,只因为被侮辱被污蔑的是他自己,他才浑不在意!

魏无羡道:“真是太难为她了。”

——那女子似乎被吓到了,更小心地道:“不……我没有别的意思,诸位不必如此激动。我只是觉得‘滥杀’这个词不太妥当。”

——另一人唾沫横飞道:“有什么不妥当的?魏无羡从射日之征起就滥杀成性,你能否认吗?”

聂明玦冷冷道:“若照他这样说,聂某也是滥杀成性了。”

聂怀桑道:“所以这根本是无稽之谈!这位姑娘说的一点儿也不错——本来就是这群人太不要脸、在强词夺理。”

——那女子努力辩解道:“射日之争是战场,战场之上,岂非人人都算滥杀?我们现在就事论事,说他滥杀,我真的觉得不算。毕竟事出有因,如果真是那几名督工虐待俘虏,杀害了温宁,这就不叫滥杀,叫报仇……”

——一人激愤道:“你太可笑了!难道还要说他杀咱们的人有理了?难道你还要赞扬这是义举?”

蓝景仪也激愤道:“本来就是有理!就是义举!那几个督工就是该杀!”

魏无羡则恍然道:“原来是绵绵!”

顿了顿,他道:“我就说嘛,这时候还有谁肯替我说话……”

原来是他当初救过的姑娘,才肯相信他。

——一人嗤之以鼻,道:“那几名督工有没有做这些事还不知道呢,又没人亲眼看见。”……那女子道:“其他督工害怕被追究虐待俘虏和杀人的责任,当然一口咬定他是自己摔下来的……”

——忽然,一人冷笑道:“你不用再狡辩了,心中有鬼之人的说辞,我们不乐意听……当初屠戮玄武洞底他撩了撩你就死心塌地了?到现在还为他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呵,女人就是女人。”

江厌离不自觉攥紧了手,心头猛地升起一股强烈的屈辱。

温情更是直接冷笑一声,道:“女人?是男人就了不起吗?!恕我直言,这点金阁上这一群男人,还不如这一位绵绵姑娘!魏无羡给射日之征出了多少力啊,真要论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承他的情!居然只有这么一个姑娘,肯替他说几句公道话!”

这话,谁也接不下去。

魏无羡暗自腹诽:这话打击面可就有点广了,蓝湛他们可都在点金阁里坐着呢,也不是没人说公道话啊……

腹诽归腹诽,他也什么都没说。

前面蓝景仪肺都快气炸了,叫道:“岂有此理!!哪有这样儿的!到底是谁在强词夺理!!!”

——绵绵气道:“什么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我就事论事而已,又关我是女人什么事?讲道理讲不过,就用别的东西攻击我吗?”

孟瑶叹了口气,道:“讲道理讲不过,便转移话题、偷换重点的人,可实在是太多了。会这样做的人,更不会以此为耻。”

所以绵绵这句质问,注定只能引来更难听的轻辱。

蓝景仪好不容易缓下一口气,还没有再读两段,就读到一句“出言攻击她的,不少都是和她站一个家族阵营的同修”,一时竟是震惊多过愤怒,道:“一个家族的?同修?”

方才还理直气壮质问“杀咱们的人有理”,好像多么爱惜同伴,这下又反过来攻击自己的同修!!

蓝思追道:“正因为是同修,才要急着与绵绵姑娘撇清关系,生怕被别人以为是与她一般想法。”

蓝景仪再次道:“岂有此理!!”

——绵绵气得眼眶都红了,含着泪花,半晌,大声道:“好!你们声音大!行!你们有理!”

魏无羡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没等他有感而发什么,便听见蓝忘机道:“这样的家族,留下,不如退出。”

魏无羡微微一怔。

须臾,他低声道:“蓝湛,也许你说的对。”

也许的确是这样:这种不问是非、出了事就急着撇清关系的家族,别说不想同流合污,哪怕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也还是趁早离去为好。

当初在屠戮玄武洞,不也没有哪个家族的同修,肯伸出手,替她挡上一挡么?

若是他们自己肯护着自己家的人,又何须金子轩与蓝忘机去挡在前面、何须后来魏无羡再去救美,留下这么一段风流谈资?

——她咬了咬牙,猛地把身上的家纹袍脱了下来,往桌上重重一拍,发出砰的一声……旁人倒是被她震了一下,因为这个动作,代表的是“退出家族”。

聂明玦道:“这女子,确实比那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都有血性得多了!”

——绵绵一语不发,转身走了出去。过了一阵,有人嘲笑道:“敢脱有本事就别穿回去啊!”……稀稀落落的,有人开始附和:“女人就是女人,说两句就受不了了,过两天肯定又会自己回来的。”

蓝景仪气得几乎要跳起来了,却又因为过于激动被按了回去,只有坐在垫子上大声道:“我敢打包票!!!绵绵姑娘绝不会再看这个破家族一眼!!自己没骨气,就觉得全天下的人都一样没骨气了吗?!”

还赌气,谁和他们赌气!!

魏无羡倒没觉得有什么可生气的,只道:“这句‘群魔乱舞’,可真是恰当极了。”

蓝忘机不语,倒是后面的聂怀桑极为认同道:“当真是群魔乱舞——不,真的魔鬼,都没有这么难看的吧?”

——蓝忘机任身后这些声音群魔乱舞,也站了起来,走了出去。蓝曦臣问清了这一小段风波到底怎么回事,听他们越说方向越不堪,沉声道:“诸位,人已走了,收声吧。”

人心之恶,甚于群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