吠舞罗家今天的安娜(1/2)

12月7日,深夜11时。

静谧深邃的黑夜,初始之王于高空巡回,俯瞰众生,并在今夜,将一位少女迎接至以天国为名的天空之船。

对于白银之王来说,迎来做客的少女,与以往的每一位临时的客人并无不同。

但这位少女,的确有着自己的特殊之处。

少女披着黑色的长发,柔顺的发尾垂至膝下,身穿一袭洁白的连身裙,裙摆下端露出纤细的小腿,轮廓分明的踝骨下是一双浅色的搭扣皮鞋。

这样一位少女,倘若身处盛夏时节,应会为街头带来一道清凉的风景吧。

可现在却非8月酷暑,而是12月的深冬。

即便最近几日还未落雪,空气已经足够寒冷。在这个温度里,任谁也不会穿成这样出门。

——是否应该为她提供一件挡御寒风的外套?

白银之王真挚地苦恼。

这份体贴本不需要这般苦恼,绅士为女士披上外衣是分内之举。

阿道夫·K·威兹曼的外貌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实际却是上个世纪中叶的遗留之民,真实年龄已经超过九十。

飞艇下方的这片土地并非威兹曼出生的故国。

对于当下的国家,当前的时代,威兹曼的了解都仅限于偶尔一时兴起听取的只言片语,而从未亲身感受。

前几年迎接来的客人中也有妙龄的女性,似乎这个国家的女性耐寒能力非同小可,有着在寒风中大方露出双腿的魄力。

因而一时间,威兹曼也分不清面前的这一位客人究竟是不是有意在寒气中穿得如此单薄,提议为她添上一件外套,会不会反而唐突女士。

——嗯……果然还是应该提出吧。

否则穿着得体的成年男性与衣裙单薄的年轻少女深夜聊天,这画面各种意义上都不太合适。

白银之王想着,便向客人提出,尔后遭到谢绝。

“不用了,我很快就会告辞,没有必要给您添这个麻烦。”

黑发少女低声说道,哪怕会客室的玻璃隔音效果足够好,已经挡去了大部分大型飞艇运行时的隆隆巨响,她的声音也轻得恍如梦呓。

威兹曼会将拥有烦恼之人迎接来做客,甚至由此,在地上的城镇之中,诞生了一个都市传说。

黑发白裙的少女与前人同样,怀抱烦恼,面带忧虑。

“在我离开之前,希望您能听我说几句话。”

少女说道。

白银之王欣然应允,少女便微垂面颊,自言自语一般叙述起来。

“就在刚才,我犯下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这个错误是因我的不谨慎而起。”

“我并非怀有恶意,甚至不抱有目的性,仅仅只是造成了一起意外。”

“即使如此,我也确实犯下了错误。我令一个无辜的孩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了深爱的家人。以她的年幼和善良,一定不会怪罪我,但也因年幼,她无法以一人之力回到起点。”

“是我令她坠落至此,但我不具备带她回去的能力。”

“……——为了弥补我的错误,我将不惜承受更大的责难。”

少女为倾诉收尾,充满烦忧的口吻已然坚定。

那并不是太稀奇的神色,任何一个平凡的人,都有可能为某一件小事,露出与之相似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或许本不该令白银之王动容。

但阿道夫·K·威兹曼为之触动,不自觉打破了纯粹的倾听者立场,出声追问:

“你认为……自己将要做的事,与已经做下的,同样是错误的吗?”

少女微微一怔,尔后流露出几许歉意。

“接下去将要被我呼唤到这里的人,并不喜欢这样的经历,我却要以他的重要之人为要挟,请受害者的一方来挽回我的过错导致的恶果……之后无论要承受多少来自对方的声讨和怨言,都是我应得的结果。”

“我当然不是喜欢遭到指责,也不乐意为一次不经意的失误承担罪责。”

“因此——我绝不能逃避弥补这个错误的责任。”

深黑的长发,洁白的衣裙。她给人的印象是“单薄”与“纤弱”,却在自身亦感到痛苦的同时,毫不打算推脱在这之中自己应负的责任。

“你真是厉害啊。”威兹曼发自内心地称赞。

少女却忽然轻轻露出笑容,摇了摇头,回复道:“不是的,我也是最近才终于有了余裕,能够像这样去面对已经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一切。”

因为有人帮助了我,有人挽救了我。

“谢谢您愿意听我说话。”少女向飞艇的主人辞别,“我该离开,去做我应做的事情了。”

威兹曼没有理由挽留。

在将她送回地面前,并非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仅仅出于礼节,半个世纪以前自地球的另一边来到这里的德国青年询问道:“你的名字叫?”

飞艇降低了高度,逐渐靠近地表闪烁的文明之光,照亮了少女充满生命色彩的眼瞳。

“Kaeru。”

眸色翠绿的少女说道。

“如果有人为了追寻我的谜题而来到您的面前,就请这样告诉他吧。”

*

12月7日,深夜11时30分,威兹曼与少女道别,将她送到她希望降落的位置。

那一晚接下去的深夜中,逃避至高空半个世纪有余的研究者兀自沉思,并未再关注地面上那些呼唤飞艇的烛光。

亦没有注意到不久前来访的客人,满怀觉悟的坠落。

12月11日,下午5时。

冬日的夕暮将至。

HOMRA。

穿着黑色夹克的红发青年一马当先,推开酒吧的门。红裙的少女牵着幼小的女孩儿,跟着钻进尚未合起的门缝。

十束多多良走在队尾,为两位小淑女撑住门板,等她们都踏进屋内,才松开手走进去,任由门板慢慢合起。

“草薙哥好像还没回来啊。”十束环顾室内,没有找到酒吧老板的身影,于是向前注视两名安娜,贴心询问:“今天小出了一趟远门呢,你们饿了吗?”

红裙的安娜先摇头,接着略低头,看向身边牵着的小妹妹,轻声问:“饿了吗?”

“唔……没问题!”

女孩报以这般回答。

“那就等草薙哥回来再准备晚饭吧。”十束带着温和的神色,建议道,“你们先到楼上的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好。”栉名安娜轻轻颌首,摇动了一下牵着的小手,“走吧。”

“嗯。”

少女领着顺从的幼童,消失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端。

等到女孩们上楼,十束才走到吧台前,在周防旁边的位置坐下。

“没想到这起案件和小小安娜也有关系呢。”十束拿过之前随手放在吧台角落的摄影机。

这种老式的摄影机不像数字相机,没有配置当场放映画面的小屏幕,必须用专门的放映机才能投射出拍摄下的画面。

虽然没办法当场放出来,但那一夜在比良阪大厦上无意间拍到的片段,模糊地记录在低像素镜头里的被害少女的身影,更为清晰地记忆在十束多多良的脑海中。

“青王的手下很能干呢。”十束道。

他以为自己这几日参与协助调查,混迹于Scepter4的办公室,打听到了足够完整的情报,没想到还是有青服的警官们嘴巴足够严实,没有透露出来的重要线索。

在杀人案发生的当夜,比良阪大厦附近的街道监控,拍摄到了从距离被害少女陈尸的位置,仅一个折角的地方离开现场的年幼女孩。

这个女孩无疑应是本案的重要参考证人,但却因为身形太小一只,加之夜色深沉,令她消失在监控的死角中,丢失了踪迹。

虽然警官们扛住了十束多多良的糖衣炮弹,保住了警务人员的职业操守,但这次反倒是弄巧成拙,搞得青组不知道目标人物被赤组收留,赤组也不知道青组正在寻找暂留自家的女孩儿进行求证和保护。

今天被伏见猿比古恰巧撞见,这才将年幼的相关证人带到Scepter4,尝试问询。

十束想起下午青组警官们的用心良苦,忍不住轻笑。

Scepter4的职责是维持秩序,管理与超能力者犯罪有关的事件。

虽然警官们也不是不会对付小孩儿,但当这么小的孩子是凶案的证人时,事情就变得有些麻烦。

首先希望的,当然是向从陈尸现场离开的孩子确认,是否认识至今未能查明身份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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