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梦中(1/2)

星期六,晚8:30,湿润的晴夜。

东京都,调布市居民区。

下石原17-5-12,富久田邸。

独栋房屋二楼的一扇窗子被屋主敞开来。

夜空之下,男主人靠在窗边,回拨置顶的未接来电。

暴雨之后,将地面染作深色的积水尚未蒸发干净,空气中弥漫着雨水浅淡的腥气,并不刺鼻难闻,只予人一种凉爽潮湿的印象。

与东京中心区的繁华夜市相比,调布市已经逐渐沉入宁静。

立于窗前向外望去,夜色里能够收入眼中的光源并不多。

乌云散去的晴朗夜空中悬挂明月,在远离月亮的天际,似乎能看见星子的微光,又似乎只是远处的不夜城中,大厦顶端的闪光。

不论视野范围边界上的星点光亮正体为何,总之“数目”不多,一眼望去就能数清。

“嘟——嘟——”

“……”

[“……喂?”]

耐心地等待到第三次回拨时,忙碌的对面人终于脱身,找到合适的地点接起通讯。

听到电话里传出熟悉的声音,富久田家的男主人改变姿势,由背靠墙边改为手肘撑在下端窗框,目光望向了头顶除了明月之外,几乎一无所有的干净夜幕。

“刚刚在浴室里没接到电话。怎么了?”

[“我不是写了短信说明吗?”]

“嗯,我看到了。”

男人轻声对着电话说道。

——但还是想听你的声音。

明知故犯一般的应答下似乎藏着这样的意思,某种程度来说很是肉麻,但在拥有一个3岁女儿的夫妻之间,或许是恰到好处。

不过考虑到这对夫妻双方的性格,果然还是应该吐槽一句“肉麻”也说不定。

理性大于感性的女主人懒得在电话中废话,接续的话语,首先问出最重要的事情——

[“头发吹了吗?”]

“嗯。安娜的头发也吹干,已经去睡了。”

窗边的男人面部半边被不曾修复的伤疤痕迹覆盖,显得容颜可怖,接听电话的神色却很平缓,氛围柔和。

头部的旧伤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以防万一起见,还是该小心谨慎些。

离开浴室前,水蓝色的头发已经被吹干,发梢凌乱地翘起来,遗留的湿润痕迹只有棉质的家居衫衣领处洇染的水渍。

[“抱歉。”]似乎是有人催促,这个时间点仍停留在工作场的女主人匆匆道,[“后半夜我会赶回去的,你先睡吧。”]

“啊,明白了。”

[“那就这样。”]

得到答复后,那边的女主人飞快切断通话,回到工作状态中。

盲音在夜色中持续了三秒钟,家中的男主人切换手机页面,调出短讯聊天的文字重新确认一遍。

警察的工作难免如此,如果是地方**或许还好,侦办重大凶案的刑警就难得规律的生活。

警方的工作维护着基本的社会治安,但对警官的家人似乎就不太公平。

倒是也有并不太在意这一点的家属。

富久田保津熄灭手机屏幕,将灌入凉爽潮湿的夜风的窗户重新关好,扣上窗锁。

个头高挑的屋主反身穿过二楼走道,踏过木地板的双脚踩着与其本人风格严重不符的毛绒棉拖,脚背的鞋面上挂着除了可爱别无他用的犬耳装饰。

男主人打开主卧的门,目光向内投入的下一秒便微微一顿。

置入了双**床的主卧室相当宽敞,家具的合理摆置使得可利用空间非常充分,在这样的卧室中起居想当然是十分舒适的。

这都没有问题。

然而床边的地板上出现了本不该在这里的东西。

对成年人来说过于小巧,如玩具一般的儿童拖鞋掉在床头柜的前边,因为被踢开抛弃,圆圆的垂耳兔脑袋倒贴在地板上,平时会在小主人的脚上沙沙摩擦的绒兔耳装饰也可怜地折叠成两段。

富久田保津悄声无息地走过去,在床边弯下腰,将还不足自己手掌大的兔耳拖鞋拎起来摆放好。

然后直起身,掀开了床上鼓起一个小包的被子。

“……安娜?”

钻在被子里半梦半醒的小女孩听见父亲的轻唤,连忙睁开眼睛。

小小只的年**孩儿穿着粉色的连身睡衣,坐起来时,盖在头上的兔耳连衣帽滑落下去,露出和母亲一样色泽的头发。

富久田在床畔坐下来。

“怎么了?”

父亲的手指轻柔地顺了顺女孩干爽的发丝,隐约能闻到儿童用洗发水的淡而柔和的芳香。

3岁的小女孩在家里拥有自己的房间,并不该出现在父母的寝室中。

出于应急安全考虑,她的小房间就在主卧的隔壁。富久田保津去洗澡前已经先将她送回了自己的小床上,未想小家伙会偷偷溜进来。

是做了噩梦吗,还是说房间里有什么异样,促使她做出跑回父亲身边的举动?

虽然不自觉有所猜测,富久田提问时并未带上原因的针对性。

这样一来,即使猜错了,也不需要孩子做出被否定的应对。

不必摇头以对的女孩脸蛋红扑扑地,如奶猫般用额头蹭了蹭父亲的掌心,露出略带倦意的笑脸。

“唔……上次、安娜和妈妈一起睡了!”

——所以也要补给爸爸!

小女孩公平公正地这样认为。

“嗯……”

父亲迟疑了一下。

他的睡眠时间很短,虽然配合幼小早睡的女儿早早洗漱,但现在这个点还远不到富久田保津习惯的入睡时间。

难免下意识困扰。

话虽如此,这样的烦恼无需持续到下一秒。

“谢谢。”

听到父亲的回应,小女孩自觉地往床的中心爬了爬,滴溜一圈滚到枕头中央,然后眨巴着眼睛,看着父亲关闭照明,举动轻盈地躺了上来,侧身拉好被子。

“但是妈妈12点之后就会回来呢。”

父亲其实是抱着些坏心眼的心思对女儿这么说的。

却在仅剩窗帘隙间漏出几线微不足道的月光无法照亮的黑暗中,听到稚嫩的声音兴高采烈的回应。

“那就是‘3’惹!”

“……嗯,的确是呢。”

坏心眼的父亲心里涌出些许羞愧,溢到唇边的却是温暖的笑音。

“晚安,安娜。”

“爸爸晚安!”

富久田保津合上眼,那些美丽的,无时无刻不在身边,曾令他苦痛的数字伴随眼皮落下沉入黑暗。

像落进清澈水中的棉花糖一样,溶化在女儿细小的呼吸里。

星期六,晚10时。

“——啊。”

案前工作的青年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随着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忽然无端想起一茬。

数小时前,弟弟来访时询问飞鸟井木记的现况。

有件事他忘了说,不知道楠雄自己翻资料时看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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