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1/4)

蔚岚的话让桓衡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她的手落在他的头顶,仿佛过去一样,这么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那么想抓住她,想把她的手握在手里,可是却仿佛有一道天堑,隔阂在那手掌与他之间。他不想在她面前哭出来,也不想再像一个孩子面对她,可他却忍不住,在她手下红了眼眶。

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就让他觉得,整个人都疼起来。

这个人再也不属于他了。

亦或者说,这个人从未属于他过。

她曾经差一点就拉住他的手了,他差那么一点,就曾经可以握住她。当他回顾往事,寻着她走过的路一路走去,他便明了,原来这个人,也有曾经这样靠近他的时刻。

她不是没有将手伸出来过,只是被那个幼稚的、软弱的、看不清周围的自己,以着那样可悲的方式,仓皇推了出去。

他怪不了谁,所以才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再也无法忍耐,一把握住对方的手,将那脸埋在那温热的手心,嚎哭出声。

“阿岚……阿岚……”

他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会原谅他,也不会再随他去北方了。

蔚岚静静看着面前嚎啕大哭的少年,心里竟也有些酸楚。

这个人她从十二岁到如今弱冠之年,一直当亲弟弟一般宠着爱着,哪怕是中间有了那么几分心思,斩断那些心思之后来看,那似乎是早已成为习惯的宠爱和怜惜,也无法割舍。

没有人会对一个孩子有太多的怨恨,更何况他们之间……也谈不上什么怨恨。

她曾在年少时看着他俊美的面容幻想过他长大后的模样,她想他应该是个意气风发的将军,应该潇洒来去,俊美无双。应该放肆桀骜,想要什么,就取什么。心如澄湖清溪,眼如日月星辰。与他们这些玩弄权势,隐忍不发的政客截然不同。

无论多少年岁,他都可以一如少年,笑着喊那么一声,阿岚。

可是当他真的长大后,他当真如她所想那样,成为了一个俊美无双的青年时,他却再无法如少年那样心思单纯,天真无忧。他跪在她身前,仿佛握着最后救赎一样握着她的手,嚎啕出声。

蔚岚心里一阵阵揪疼,那种感觉仿佛是曾经看着细心擦拭的珍宝,被这世间摔得破碎不堪。

她叹息出声:“阿衡,莫要难过了。”

“你已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这样哭,是要被人笑话的。”

“就一会儿……”桓衡沙哑出声:“阿岚,就一会儿吧……”

“阿岚,北方要安稳下来了,我像你当年对我讲的那样,我会做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我将北方系在我身上,我将我的家人、我的家族系在我身上。我没有任性,也没有推诿。”

“我会平定北方,将帅印拿稳在手里。”

“你做得很好。”蔚岚眼里带着疼惜,这并不是她当年想让桓衡走的路,可是他选了这条,或者说被逼着走上这条路,也就只能义无反顾。

“阿岚,你别说话。”桓衡抬起头来,注视着蔚岚:“让我说完吧。”

“你离开北方这些年,我走过了你所有走的路,去过了你所有去过的地方,问过了所有和你交谈过的人。我把你的痕迹都找了一遍,在我所能做到的地方。”

“我知道当年我做得不对……”

“我知道是我太软弱,太幼稚,太不顾后果。可我一直拼命想,你总是爱着我的。阿岚,你这样的人,看着风流潇洒,但骨子里认定了一个人,就想着和他相守白头。我以为你会等我,以为我平定了北方,我长成了你所期望的那个人,我忍受所有你受过的痛,我补偿了你所有的痛楚,那早晚有一日,你会回到我身边来。”

“可是阿岚,”桓衡抬起头来,注视着帘子里那个人:“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回来了,是吗?”

“是。”

桓衡苦笑起来,接着道:“你爱谢子臣,是吗?”

“是。”

言语如剑,没带分毫迟疑。

桓衡闭上眼睛,握紧了她的手,沙哑道:“那你还爱我吗?”

“阿衡,”蔚岚淡然开口:“没有任何感情,是可以分成两半的。”

她爱着谢子臣,又怎么会爱其他人?

桓衡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人按在了水里,无法呼吸。他整个胸腔都快炸了,忍不住佝偻了身躯。

可他不能停下来,他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逃避的少年,他得往前走,他得逼着自己,去看清所有的一切,逼着自己,哪怕是踩在满路荆棘之上,也要往前走去。

“那么,阿岚,”他艰难出声:“你走过的路,我都走过了。你尝过的苦,我都尝过了。你抛弃一切送我北归,我不顾北方混乱用我所有与皇帝交易送你南回;你不顾生死将我护于羽翼四年,我以北方为盾护你官途顺坦至相位。如今你魏家就缺一个州府军队就可直接晋为一流世家大族,那我将荆州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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