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容（1/2）

目送着强做笑颜的以诺出门之后，神灵挑挑眉，看着还是一脸不高兴的路西菲尔，笑道：“好啦，别沉着张脸了，我们接着说就是。”

路西菲尔起身走到祂身旁去，低声道：“——以诺实在是太放肆了，教堂都敢直闯。”

“它又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啊。”神灵道，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张神色精彩纷呈的脸就想笑：“肯定又是被谁给坑了，也真是奇怪了，怎么一个个都喜欢欺负它呢？”

路西菲尔忍不住看向祂。

神灵立刻读懂了它目光中的含义，眼神飘忽一瞬，立刻辩解道：“我又没有欺负过它！我之前那些最多只能算是逗弄而已！”说着祂就一脸正直地扯开话题，叮嘱道：“对了，这次事情你也不要记恨，不然它恐怕更不愿意回天堂了，一个天使常年在地上浪迹不愿回来，传出去对天堂声誉打击多大呀。”

“它在天上待着，对天堂的打击也很大。”路西菲尔没有拆穿祂，只是幽幽道。

神灵被它这句话说的噗的一声，笑完才意识到不该，强装严肃指着路西菲尔道：“路西菲尔，你这句话说的可过分了，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这样说出口，它可是你一同诞生的兄弟呢！”

“所以是真的。”路西菲尔抓住重点淡淡道。

神灵看着它平淡的神情，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笑了，祂一边笑一边道：“路西啊路西，你今日怎么就抓住以诺不放了？这样针对它？你何时这样小心眼了？”

“我素来这样小心眼。”路西菲尔道：“是您眼中看我宽容罢了。”

它这话说的有点闷，神灵干脆拉它手臂，在原地幻化出一个台子一同坐下，笑着道：“我看你宽容，你就是宽容，是我方才说错了，你不是小心眼儿，你只是喜欢和我闹脾气。现在我哄一哄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这最后一句话，祂说得格外柔和，路西菲尔不由转眼去看那双带笑的眼睛，怔怔看了一会儿才忽然低下眼，轻声道：“——我没有生气。”

“那这句话又是我说错了。”神灵立刻顺着道：“你不是在生气，你是在和我撒娇，对不对？”

路西菲尔低着眼不说话。

神灵便扯扯它衣袖，又问了一遍：“难道我又说错了？对不对呀？”

那施加在衣袖上的力量一点儿也不大，它的手臂也只是几不可查的一动，可那一点动静伴着那声问话，仿佛要撞入它心底，撞得它的心也跟着动荡，于是口就不能不张开了。

“神，”它难以自制地要去问祂：“您为什么要这样纵容我呢？”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怎样逾矩怎样过分怎样无理取闹，你都是一样带笑来哄来纵容？

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态度有哪里不对吗？

它忽然又茫然了。

神灵亦颇觉它这问话奇怪，笑道：“我纵容你，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不然你以为呢？”

路西菲尔一双眼怔怔地望着祂。

这个回答是足以让它高兴的，却似乎并没有严丝合缝地密合上它心里真正的疑问，可它心里真正的疑问又是什么？它又到底在想些什么、在介意什么？它竟然也不知道。

不知道，以至于连此刻心里的感受都分不清，面上却知道要浮出笑容来。

路西菲尔便这样带着笑，忽然就倾身重重抱了上去。

它将面容埋在神灵肩头，感受着心中难分辨的情绪沸水一样翻涌，无处发泄而闷到难受。臂环中的身体怔楞一瞬后自然回抱过来，耳旁还能听到神灵带着关怀的问话，于是那沸水中还要带上蜜糖般的甜，它就怀着这样既难受又甜蜜的心情低声回应着神灵的话：“......我也是一样喜欢你。”

这声音是真的很低了，几乎只是出口就消散去，但神灵当然不会错过，祂面上的错愕和关怀都被一声击飞到脑后去，嘴角带上笑，还要故作嫌弃：“真是的，又在撒娇了？我那个说要成熟稳重的大天使长呢？眼前这个是谁呀？”

路西菲尔把面容往祂发中埋紧些，声音稍微大了点：“——您喜欢。”

神灵被耳旁的吐息弄得有点发痒，下意识侧一下头，手上拍拍路西菲尔的后背，轻声哄道：“是，我喜欢，特别喜欢。路西，那你能不能告诉这个喜欢你的我，你这是到底怎么了呀？”

路西菲尔不说话，它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感觉中似乎是无意中一个抬眼，望到了很久远之后要来的一阵阴云，明明连那阴云中要带来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却已经有模糊的不安沉沉压在心底。

它不说话，神灵更加担心，只好倾耳去听，但它的心声也是一片混沌，只有沉闷的感受如实传递到祂心间，让祂下意识安抚地摩擦天使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