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1/2)

青天朗日之下,浩荡乾坤之间,宣平侯府内风清和畅,池内倒映着的碧影衬着天上的流云,通透得像一块卧满山水的翠玉。

谁能想到这么美丽的池底下装着一个幼女的冤魂?又有谁能想到容色姝绝、艳冠京城的贵女盛明歌能亲手溺死自己的七妹?

当然,盛如意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也更叫人忍不住将一腔心思往那气派和善、满身珠翠的侯夫人身上想。

侯夫人怎么一赶到这就让人抠盛明歌的喉咙?

宣平侯神色不定,他还没从自己的七女居然是被自己二女害死的事情上缓过神来,又听声察觉到此事和侯夫人有关,地上躺着的可是他寄予厚望的嫡女,不是旁人,他瞬间怒气上头,甩了脸色对着侯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满院子的下人都低下头,那些人心里怎么想的,侯夫人不在意,可宣平侯她却不能不在意,侯夫人见势不对,立即屈了嫡妻之尊,给宣平候行礼道:“侯爷明鉴,妾身也不知晓。”

她像是无限悲伤般道:“妾身起初以为是如意疯了,妾身心想,人不会无缘无故得疯病,思及如意的经历,妾身便以为是如意伤心过度。现在见是明歌疯,妾身心想明歌一辈子都顺风顺水,又深得侯爷你的喜爱,怎么会发疯?咱们后院也一向干净,从未有过撞邪之说,故而妾身才猜测是明歌吃错了东西,让人赶紧催吐。”

侯夫人不愧是侯夫人,一转瞬便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完美的托辞。

侯夫人以原配嫡妻之尊,平时本不用给宣平侯行礼,现在她屈尊至此,宣平侯也想到她过往的得体,不由暗想,难道真和她没关系?她一向爱明歌,又怎么会害她?

宣平侯的疑虑快要打消时,盛如意上前几步,看着盛明歌先吐出来的那些野山菌,这些呕吐之物,就连下人也避之不及,盛如意却能毫不在意的直视,细致的观察。

她道:“二姐只吐出了一些野山菌,旁的什么都没吐。然而刚才母亲见了二姐呕吐之物,便说二姐怎么才吐这么点,让二姐继续吐。二姐丫鬟禀报说是二姐平时吃得少,今日中午稍微多了一些,但也只有那么多,母亲便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这又如何?”侯夫人皱眉。

盛如意道:“这说明母亲事先便断定二姐吃错的东西来源于午饭,所以母亲听到二姐中午没吃太多,便一下子没再追问。要知道,丫鬟只说二姐午饭没吃多少,但是母亲你知道二姐爱美,平时生怕二姐爱美少食坏了身子,便命厨房常备热糕供应,这是阖府都知道的事情……”

“热糕也是食物,从厨房呈上经过人手,也不一定安全,母亲怎么没继续问二姐吃没吃热糕,反而听到二姐午饭只吃了那些就不再追问?”

“……”

侯夫人越听越是心惊,刚才那等情况,场面何其混乱,盛如意看到明歌的惨状,听到明歌说出秘辛,却一点儿心思都没被分走,没有得意,也没有放松警惕,反而细致全面地听每个人说每一句话,并且现在能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胜而不骄,弱而不怯,她恍然间觉得自己惹到了一个劲敌。

院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侯夫人面色更差。尤其在这时,盛明歌胃部翻滚,再吐出一些白色的东西,更佐证了盛如意的话。

盛明歌明明还吃了旁的,侯夫人为何那么笃定是午饭出了问题?

宣平侯怒视侯夫人:“你又怎么解释!”

侯夫人脸色不虞,丈夫的斥责、女儿的昏迷、盛如意的咄咄逼人让她伪善的面容终于漏出一丝裂缝,她不能对着宣平侯发火,便怒斥盛如意:“你是在怀疑你的嫡母?我自问平日对你也不差,你为何要如此待我,扳倒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最后那句话,她明着是说给盛如意,实则是说给宣平侯所听。

侯夫人无法反驳盛如意的话,她知道她现在身上有洗不清的嫌疑,她现在便只能暗示宣平侯——不论真相是什么,以她的身份,她倒了……对侯府、对明歌、对宣平侯的嫡子嫡女都没有好处。

真相和她相比,重要么?

宣平侯蓦地反应过来,如果真在众目睽睽之下定了侯夫人的罪,那么,她身为他儿女的嫡母却德行有亏,他的儿子仕途都会有污点。

宣平侯深吸一口气,正要按下此事时,盛如意陡然跪下,冷声道:“父亲,女儿并非蓄意怀疑母亲,女儿今日说出此番话,不是为着女儿自己,是为了父亲和祖母。”

她神色虽清,眸中却满是至孝,她的笃定让宣平侯忽然拿不准主意:“为了我?”

“是,父亲。二姐吐出野山菌之后,神色微松,如痛苦稍缓,大约二姐所食之物出了问题的便是野山菌。这野山菌,送去了全府每个主子手里,祖母和父亲桌上也有一份。”

宣平侯的手渐渐攥紧,他的餐桌上也可能有那等毒物吗?!

盛如意见宣平侯脸色,继续道:“今日吃了这东西出了问题的是二姐,若改日是父亲、是祖母呢?若最后查出是这野山菌的问题,可野山菌是祖母仁爱各院,让人做了送来,最后岂不是要祖母白白担了污名?”

盛如意再朝宣平侯和侯夫人行礼,动作标准地磕了一个头:“因而,女儿才敢出言顶撞母亲,女儿只想祖母和父亲身体康健,若母亲要责罚女儿,女儿心甘情愿。”

侯夫人冷着一张脸,她都这么说了,她如何能责罚她?

宣平侯也的确被盛如意说动,盛如意看得清楚,人重视利益的本质是注重己身的好处,一旦宣平侯意识到他也可能被害,那么,他的心便不可能平静下来。

宣平侯紧紧攥住手,他的妻子……在这个毒物害人的事情上有洗不清的嫌疑,而毒物堂而皇之的呈上餐桌,更是后宅管理者的极大失职。

她一失职,他和他母亲的性命则怎么办?更何况,宣平侯想到盛明歌所说七小姐的死,七儿再是庶女,也是他的血脉。

明歌失手杀了她,可是帮忙隐瞒的一定是她的母亲,这般罔顾性命之人,让宣平侯怎么敢不怕?

不得不说,在意识到自己性命可能被威胁之后,宣平侯对侯夫人有了极大的不满。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侯夫人,处置她,他的儿子的仕途怎么办?

盛如意继续道:“父亲,国法有云,刑不上大夫。母亲这样尊贵之人,哪怕有嫌疑,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草率地定夺母亲是否有罪。何况,现在更重要的是解决二姐身上的毒,因而,女儿斗胆建议,先入内院安置二姐,母亲之事,私下再议。”

宣平侯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立即道:“好!”

侯夫人冷冷看着这一切,盛如意说这话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如果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平侯要处理此事,无论如何也只得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但若是他明面上揭过此事,实则却暗地里将后院厨房处她的人给拔了,她后院里的心腹给换了,这对她才是真切、莫大的损失。

可侯夫人不能表示不满,因为再深查下去,她的心腹有可能会暴.露得更多。

她知此刻自己此刻大势已去,便只能断尾求生,只对宣平侯道:“但请侯爷定夺,妾身问心无愧。”

宣平侯冷哼一声,懒理侯夫人。他对一直礼貌观望的风璟恭敬道:“殿下,臣家里出了一些家事,殿下,这……”

风璟颔首体贴道:“孤府内也有事,侯爷别过。”

宣平侯惭然道:“今日招待不周,改日臣必当谢罪。”

风璟只微微一笑,轻轻揭过此事,然则,他道:“孤鲜少登门,忘了回去的路,可否请人相送?”

自然是要送的,宣平侯一合计,风璟贵为太子,只让小厮丫鬟相送自然没脸。但现在明歌病重、侯夫人今日又如此不得体,他不可能把明歌交给侯夫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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