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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认识牛二,也不想和他打招呼,径直越过他往二进院落走去。

牛二看苗婆子的穿着打扮也不出众,嘴一撇,压低了声音问柳勾子:“她是谁啊?”谱摆的还挺大。

他是今年三月刚过来的,根本没见过苗婆子。

柳勾子回答他:“她以前是专程伺候小姐的,小姐也最信任她。”

牛二“哦”了一声,没再言语。

苗婆子走进第二进院落里,环顾四周。一溜五间上房,两傍是耳房,东西两侧各有三间厢房,院子里还种了两棵柿子树,虽说看起来比较破旧了,但到底还是体面的。

当然和顾家是没法比的。

院子里伺候的人也极少,只有一个矮胖的婆子在扫地,另有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在打洗脸水。

苗婆子眼睛一酸……也太凄凉了些。她们家大小姐想当初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矮胖的婆子是认识苗婆子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去拉苗婆子的手,笑道:“老姐姐,你难得来。”

她去年见过苗婆子一次,小姐待苗婆子是极亲近的。

苗婆子也笑了笑,问道:“小姐呢?”

“想必这会儿还睡着呢。”矮胖婆子说道:“你要是想见小姐还要再等等。”

小姐每日里不睡个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

苗婆子应了“好”。

谁料正房的房门却在此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身段苗条的女子。

她容貌姣好,身穿湖蓝色对襟长褙子,一双丹凤眼极其出色,看人的神态无端透出些风情。

苗婆子立刻屈身行礼,唤:“大小姐。”

“我等了你好久。”女子转身又进了屋,让苗婆子也跟进来。

“不是让你四月份就回来的吗?怎地拖了这样久。还特地让人捎了口信过来。”女子去了内室,坐在临窗的罗汉塌上。

她摆手让苗婆子随意些,“搬个兀子过来坐吧。柳家早就破败了,我柳絮也没有以前那么多规矩了。什么奴婢、主子的,在我眼里都一样。”

她原名是柳若雨,柳絮是做了歌女后才改的名字。

“大小姐受委屈了。”苗婆子脸上显出浓重的悲伤,又解释道:“我原想是四月份就过来您这边一趟的,但家里老母亲病重,我索性向顾府管事的请了几天假,想着从您这里出去后也连着探望回老家老母亲……又因为我在顾家的事情临时没有找到替换的人去做,就又拖了几日。”

她也没有坐下,只是站在柳絮的面前。

“别唤我大小姐了,我早都不是了。”柳絮来了火气,自己倒了一盏热茶水喝。

她也给苗婆子倒了一盏,“让你坐下你就坐下,不然你要站着喝茶水不成。”

苗婆子这才答应一声,自己搬了兀子坐下,带来的包裹也就随手放在地上。

她捧着茶水喝了两口,和柳絮说道:“您最近怎么样?”

“还好吧。”柳絮自暴自弃地:“不过是混日子而已。被男人养着就是轻松,比在酒馆里给人家唱小曲好过多了。”

她言谈举止轻浮极了,再没有做柳家大小姐时的端庄自持。

苗婆子作为柳絮的乳母,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到底是心疼。

她劝说道:“奴婢这些年也存了几个银钱,图个温饱还是可以的……您若是愿意,就跟随奴婢回乡下去,奴婢伺候您,凡事都不让您动一根手指头……定然也是舒舒服服的。”

也不必被不同的男人随意养在外面了,在她看来,那些个见色起意的男人有哪个是好的,若真的喜欢大小姐,给她一个名分也是好的,哪怕是为人妾室呢。不过是看着大小姐长的漂亮而已。喜欢了就给大小姐一些银钱,腻了就直接赶走大小姐,更浑者还有上手打骂的……在她看来,大小姐这些年过的连个外室都不如。

“不必。”柳絮的神色冷了下来:“我已经自轻自贱到了这个地步,早不把脸面当回事了。我就是恨极了宋南嫣,凭什么我过成了这样,她却得以高嫁良人。”

她口中的宋南嫣就是顾家大夫人宋氏。

苗婆子叹气:“小姐,宋夫人把小小姐教养的很好,顾家人也把小姐姐捧在手心上疼爱……咱们偷梁换柱,把小小姐和宋夫人的亲生女儿掉了包……这对于宋氏来说,对于一个娘亲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您还没有消气吗?”

她们家小姐和宋夫人早年间还曾经是闺中密友,后来柳家得罪了新帝,举家被贬到边疆,再不许进来燕京城一步。当时的小姐去求了宋夫人,想让宋夫人行个方便,把她偷偷留在燕京,哪怕是为奴为婢也行。但是宋夫人不肯,觉得连累了家人不好。

后来小姐在去往边疆的途中被歹人强,柳老爷更是当场被歹人打死……小姐从此就记恨上宋夫人了,更是千方百计回来了燕京。她改头换面,名字也改了,靠在酒馆给别人唱小曲过活,连妓馆都去过……目的就是为了报复宋夫人。

“她是谁家的小小姐?”柳絮恨的直咬牙:“她不是我的女儿。”

她甚至都不清楚和哪个男人生下的她,只是落了几次胎都落不掉,才生下来的。

“您再不认小小姐,她也是您生下来的。”苗婆子无奈极了:“那孩子聪明乖巧,又懂事的很,颇有您小时候的样子。”

小小姐虽然长的不像她们家小姐。但是她和人说话的姿态,笑起来的刹那,都像极了她们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