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者(1/2)

春风吹拂,午后阳光微暖。

在这舒适的天气里,缤纷的花树漂亮地盛放着整树粉樱,微风吹过时偶尔抖下几瓣来,犹如不会打湿衣衫的晴日之雨。

茁壮的樱树树干呈现出健康的浅褐色,在其健壮延展出的树枝上,有一根似乎有些陈旧,但仍能一眼看出十分牢固的绳索垂下。

绳索的末端用手法漂亮的绳结,打出了足以让一颗头颅穿过的圆环。

在这非常适合上吊的场景里,刚巧有一根非常适合用来上吊的绳子。

那么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站在樱树下的青年,脸上的神色迷蒙而梦幻,仿佛看到了梦想成真的景象一般。

随后踏上前,抓住绳圈。

现场没有可以用来垫脚的东西。这倒不是大问题,青年闭上眼睛,踩着地面轻轻一跃,轻而易举地跳上了绳圈的高度,勒住脖颈。

樱花树盛放时,明明那么美丽。

然而越是美丽的东西,似乎又越是容易与凄凉的悲剧联系在一起。

在这个国家,人们常说樱花树下埋着尸体,樱花吸收了尸体的养分,才会绽放得如此美丽。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

单单尸体的养分才没有足以左右樱花美丽的影响度,城市中的植株能开得如此完美,全靠植物学者研究调配的肥料养分,以及园艺养护人员的悉心照料。

退一步说,尸体埋在树下的土壤中,姑且还能算对树木的生长作出贡献。

但无论如何,挂在树上随风摇晃的尸体,除了有碍市容和吓人之外,没有别的意义了。

十分钟后,悬挂在树上的青年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抓住套在颈中的绳圈,靠臂力将身体向上抬起一点。

“早上好呀,敦君。”

青年如此说道。

“呃……早上好,太宰先生,但现在不是早上。”

在树下驻足的少年穿着带兜帽的白色卫衣,外面披着一件学生制服。

留着斜刘海的熟面孔少年——中岛敦,咬着盒装牛奶的吸管,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回应了上吊者的问早。

“太宰先生,您又没回家啊。”

中岛敦说道。

对同校的奇妙前辈懒得回家,直接在学校里找棵树吊着睡一觉的行径,少年已经习以为常到,无法以疑问的语气问出这句话了。

不过,太宰先生怎么穿着便服呢?

中岛敦注视着青年熟练地从绳圈里挣脱出来,双脚稳妥地落在地上,然后就那样将绳子留在枝头,双手插进浅色风衣外套的口袋里,向这边走了过来。

说真的,这一副“今晚我还会回来睡觉”的态度,简直是把上吊绳与不叠的被子间接画上等号。

“太宰先生为什么没穿校服啊?”

中岛敦拿着还没喝完的牛奶盒,疑惑地向学校前辈发问。

“虽然平时就被国木田老师到处追了,要是不穿学校制服,连安吾先生都要冲过来抓你的风纪问题了哎,太宰先生。”

“啊,校服啊……”

浅色风衣的青年揉着脖子,回忆时的神色好像有些烦恼和困扰的样子。

“昨天在男厕所——”

“男厕所……?”

“的洗手台进行水中呼吸健康疗法的时候,被坏掉的水龙头喷了一身,结果就没法穿啦!”

“那是尝试自杀吧!话说水龙头也是因为这种错误的使用方式才会坏掉的吧!?”

中岛敦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着青年微笑的脸大声吐槽了起来。

“话说回来,敦君为什么来找我呢?”

从脖子和手腕处露出绷带的青年一边问着,目光仿佛无意般飘过不远处教学楼的楼道,年华正好的学生们在各层走廊上来来往往,走在前往参加社团活动的路上。

“啊!对了!”

中岛敦惊醒过来。

“国木田老师让我来抓你开会!”

然后发现面前的青年居然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没有要溜走的迹象。

“嘛,如果我这次再逃走的话,感觉‘国木田老师’就会拿着教鞭过来把我绞死呢~”

惯犯的青年自己说着,竟露出了兴趣盎然的样子,“哎,说不定也不错呢!被教鞭勒死的自杀法我还没有尝试过!”

“国木田老师才不会做那种事情啦,太宰先生!!”

话虽如此,如果这个人再变本加厉,感觉也不是可能性为零。

中岛敦满怀无奈,选择跳过和这个人讨论绝对不会有结果的话题,催促着他一起前往开会。

于是,浅色外套的青年跟在中岛敦的身后,来到了学生会活动室前。

打开门看进去,首先迎来的是国木田独步的训话,江户川乱步吃着零食坐在主位,办公桌的周边还分布着与谢野晶子、宫泽贤治、谷崎润一郎的身影。

一切与平时见到的情形没有两样。

除了活动室外挂着的铭牌上,写的是【武装学生会】这一点。

就职于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

厉声训过太宰治后,学生会顾问老师国木田独步坐在教师席位旁听,由谷崎润一郎主持学生会会议。

主持会议的人选,一般应该是会长或者副会长,再不济也该是书记。

然而本校学生会没有副会长,会长的名字叫江户川乱步,书记则是太宰治。

为什么由学生会的普通成员谷崎润一郎主持会议,原因一目了然。

对于太宰治穿着便服这件事,武装学生会的成员们似乎都不太感兴趣。

唯独学生会长眯着眼睛瞅了太宰治一会儿,沉吟片刻,然后丢下一句“算了,等你搞出什么事情来再说”放了他一马。

“这真是多谢,乱步先生。”

以书记身份坐在会长邻座的太宰治笑着回道。

武装后面跟着的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从“侦探社”变成了“学生会”,由民间私营企业变成了学生组织,业务范围也缩小到一个学校之中。

话虽如此,工作性质倒是没怎么变,依旧是接受人们的委托,对事情进行调查。

一介学生会承接的委托,都是些什么呢?

上星期体育馆的大门钥匙丢失。误闯校内饲育小屋,然后赖着不肯走的野狗。校内某个三人小团体的违规集会——好像他们还给小团体起了个名字叫黑蜥蜴。

如此这般,诸如此类。

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不过,这是以社会人角度来看的。放在一所高中里,这些麻烦事的确已经能让一群还没出校门的学生们大感头疼。

然后,是今天要开始处理的新委托。

谷崎润一郎拿起委托的学生填写的情况表,轻轻挠着头发,道:“是这样,好像是在校内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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