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枠二)(2/2)

——江澄道:“今后,围猎或者清谈会那种大场合不要再不佩剑了,现成的没家教没例子的话柄让人抓。”

——魏无羡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逼我的。越逼我我还越不想干,就不佩剑,能奈我何?”

蓝景仪道:“魏前辈何必要这么辛苦地瞒着……”

他忽然又愤懑起来:“白白落一个狂妄的名声!”

——江澄横他一眼。魏无羡又道:“而且我可不想被一群不认识的人拉去比剑切磋,我的剑出鞘必须见血,除非送两个人给我杀,不然谁都别想烦我。干脆不带,一了百了,图个清静。”

蓝思追轻声道:“被人说狂妄、叫人忌惮,总是比给人抓住弱点、偷施暗算要好的。”

——江澄道:“你以前不是很爱在人前秀剑法的吗。”

——魏无羡道:“以前是小孩子。谁能永远是小孩子。”

蓝景仪道:“江宗主问来问去——既然觉得奇怪,又为什么不能再多想一点?哪怕一点也好!”

至少想到魏前辈可能是没有了金丹啊!

——江澄哼笑一声,道:“不佩剑也罢,无所谓。但你今后少惹金子轩,毕竟是金光善独子,将来兰陵金氏家主就是他。你跟他动手,你让我这个家主怎么做。跟你一起打他?还是惩治你?”

江澄握紧了拳头。

魏无羡依然是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金子轩在一旁,望了望这对各自无话的师兄弟,又望了望水幕,心绪一时纷繁莫名。

——魏无羡道:“现在不是又多了一个金光瑶吗?金光瑶比他顺眼多了。”

——江澄擦完了剑,端详一阵,这才把三毒插|入鞘中,道:“顺眼有什么用。再顺眼,再伶俐,也只能做个迎送往来的家臣,他这辈子就止步于此了,没法跟金子轩比的。”

蓝景仪道:“这算不算是……一语成谶啊?”

金凌咬牙道:“当然不算!”

怎么能算!

蓝景仪“哦”了一声,道:“不管怎么说,江宗主的态度也变得太快了。就算小金夫人喜欢了金前辈很多年,之前毕竟……”

蓝思追口气微沉,阻止他道:“景仪,长辈的事,咱们还是少多嘴为好。”

——魏无羡听他口气,竟像是对金子轩颇为推崇,道:“江澄,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什么意思?上次你特地把师姐带去,你该不会真的想让师姐和他……?”

“上一次”,自然就是百凤山围猎时了,当时江厌离对金子轩可差不多已经死了心,就算没有,后者已经两次轻辱江厌离,虽然是已经“越问越多”,恐怕也看不出明显喜欢她的样子。

虽说金夫人力邀,但其实只要托一声身体不适,也是可以不落脸面地回绝的。

魏无羡忍不住想:“江澄”究竟是出于什么考量,才同意将师姐一并带了去呢?

毕竟师姐从前很少抛头露面,对于热闹的场合也并不热衷……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原本的婚约已解,温氏的祸患也没有了,考虑到师姐将来总是要相看嫁人的,才带着她一起去了吧?

大约是“金子轩”近两个月态度的确诚恳,“江澄”态度已经松动,“魏无羡”则是难以认同。

——魏无羡道:“谁稀罕他后悔,知道错了就要原谅他吗。你看看他爹那个德行,指不定他今后也是那个鬼样子,天南地北到处鬼混找女人。师姐跟他?你忍得了?”

金子轩被这句话激得热血上脸,终于还是忍不住道:“我……我绝不会像我父亲一样的!”

就差指天发誓。

魏无羡闻言乜他一眼,未置可否。

江厌离也什么都没说:说什么,似乎都不合适。

金凌不知是急是气,攥拳道:“我爹娘夫妻恩爱,我阿爹又怎么可能……!”

——江澄森然道:“他敢!”

——顿了顿,江澄看他一眼,又道:“不过,原不原谅也不是你说了算。谁叫姐姐喜欢他?”

从前文看,金子轩作风确与乃父不同,蓝景仪对此并无异议,但读到“江澄”的回应,却忍不住心道:就算真的敢了、又怎样啊?

“魏无羡”无言以对,扔了梨子去找江厌离,在莲花坞里找了一圈,最后在祠堂找到了人。

——江厌离跪坐在祠堂里,一边擦拭父亲母亲的牌位,一边小声说话。魏无羡探进一个头,道:“师姐?又在跟江叔叔和虞夫人聊天呢?”

——江厌离轻声道:“你们都不来,只好我来了。”

——魏无羡走了进来,在她身边坐下,跟着一起擦牌位。

——江厌离瞅他一眼,道:“阿羡,你这样看我干什么?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事?”

蓝景仪歪了歪头,最后道:“小金夫人很了解魏前辈啊。”

蓝思追没有说话,心中却道整个莲花坞里,能让魏前辈说些细致心事的,怕也只有一个小金夫人,如此多年,又怎会不了解?

——魏无羡笑道:“没什么事呀。我就进来打个滚。”

——说着,真的在地上打了个滚,江厌离问道:“羡羡,你几岁啦?”

——魏无羡道:“三岁啦。”

蓝景仪又道:“魏前辈在小金夫人面前还真是不一样……”

魏无羡则轻轻地咳了一声:虽说他并不觉得做出这些动作有什么丢人的,但是被没那么亲厚的人看见,还是稍微有点尴尬的。

——见逗得江厌离笑了,他这才坐起,想了想,还是道:“师姐,我想问你一件事。……人为什么会喜欢另一个人?我说的是那种喜欢。”

魏无羡道:“哎——”

江澄道:“你哎什么?”

魏无羡道:“没什么。”

只是没想到,他找到江厌离,就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了这个问题。

——江厌离微微一怔,奇道:“你问我这个干什么?你喜欢了谁吗?是怎样的姑娘?”

魏无羡道:“蓝湛,我那时候,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啊。”

不然,怎么会说出喜欢一个人,就是“自己往自己脖子上套犁拴缰”这种话呢?

——魏无羡道:“没有。我不会喜欢任何人的。至少不要太喜欢一个人。这不是自己往自己脖子上套犁拴缰吗?”

他轻轻道:“蓝湛,我现在真的喜欢你了,只觉得开心得要死了,哪有什么‘套犁拴缰’?不懂喜欢的人才这么说。”

蓝忘机的手指蜷缩了一下,道:“我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