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七)(2/2)

唯二能看清的两个人,此时已经齐齐怔在当场。

魏无羡艰难道:“蓝湛……?你……偷亲我?”

——魏无羡被推得背部砸在树上,右手刚要扯下蒙眼的黑带,立即被来人拧住了手腕,劲道不小,一挣居然挣不开,可是仍然没有杀意……魏无羡提起一脚正要踹出,忽觉唇上一温,当场怔住了。

力气这么大,还对他有这种心思,除了蓝忘机还会有谁?

可是,怎么可能?

魏无羡晕晕乎乎地想道:蓝湛这么守礼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情来?

总不能是又喝了酒吧?

惊疑的问句没得到回应,他回过头一看,蓝忘机整个人都已经僵直了。

他拍了拍发烫的脸,暗道不奇怪不奇怪,这场面我都觉得有点架不住,更别说蓝湛这么薄的脸皮了。

定了定神,重新去看,心头忽而一颤。

——他猛地挣了一下,想强挣出来扯下黑带,但一挣居然没挣脱。本欲再动,可又忽然生生忍住了。

——亲他的人,好像,正在轻轻颤抖。

——他心道:“看样子这姑娘力气不小,人却又怕又羞啊?紧张成这个样子了。”否则也不会趁这个时候来偷袭他了,该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敢做这种事的。况且对方看来修为不弱,那自尊之心必然也更强了。万一他贸然扯下黑带把对方看到了,这姑娘该有多不好意思多难堪?

是啊,若这个人是蓝忘机,他要下定多少决心,要鼓起多大勇气,是被自己顽劣的举止折磨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做出这种事?

他想起来进山之前,“自己”一无所知地讨要抹额。

现在的魏无羡,已经能十分清楚地感受到,若喜欢了一个人,想要压制心里那喷薄欲出的感情,是多么困难、多么折磨人的一件事。

本来蓝忘机一定是已经决定好了,就算不能阻止自己越陷越深,也一定不能把一无所知的魏无羡拉下水。

可偏偏“魏无羡”还要讨要他的抹额。

偏偏还以这样一个引诱之力十足的姿态出现在了他面前。

魏无羡喃喃道:“我啊……真是太他妈造孽了啊……”

蓝忘机似乎终于稳定住了心神,慢慢道:“……没有。”

魏无羡抬头道:“没有什么?”

蓝忘机捧住他的脸,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魏婴,你真的很好。”

他慢慢道:“云深不知处那三个月,我便觉得,你与旁人不同。后来桩桩件件,越陷越深。魏婴,你之倜傥风流、卓尔不群,于危难中敢为人先,于微末处体察入妙,皆令我心向往之。”

听到那句“你真的很好”,魏无羡的脸便涌上一片红色,几乎要滴下血来,再听蓝忘机如此珍之重之的表白,脸上的热度又慢慢降了下来,神情转为郑重。

他抬起手将蓝忘机的两只手捧住,微微一笑,道:“蓝湛,你这么说的,我几乎都快不认识自己啦……我也要对你说,蓝湛,你特别好,若我有你说的这么好,你只有更好。”

他眉飞色舞道:“这么好的人归了我,我简直开心得要飞起来了!”

蓝忘机也微微一笑,柔声道:“归你了。”

魏无羡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他道:“蓝二哥哥,你看起来好会啊,我真想现在就和你亲一下试试。可惜可惜,就算咱们说话别人都听不到,也是能看见的。”

——四片薄薄的唇瓣辗转反侧,小心翼翼,难舍难分。魏无羡还没决定好到底该怎么办,缠绵的唇齿却忽然变得凶悍起来,魏无羡的牙关没咬紧,被对方侵入,一下子变得毫无招架之力。他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想扭过头去,对方却捏着他的脸把他强行扭了回来。唇舌翻搅间,他也目眩神迷,直到对方在他下唇上咬了一下,厮磨片刻,恋恋不舍地离开后,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蓝忘机耳尖一红,强自压低声音道:“出去再说。”

魏无羡凑过去和他咬耳朵道:“亲得这么用力,不会就是怕亲完了‘我’还有力气,被抓个正着吧?含光君,吃干抹净就跑可不行啊!”

——魏无羡被亲得浑身发软,靠在树上好一会儿,手臂才涌上些许力气。

——他举手猛地扯下黑带,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一痛,好容易睁开了眼睛,四周都是空荡荡的,灌木,老树,野草,枯藤,哪里有什么第二个人?

——魏无羡还有些恍恍惚惚,在树枝上坐了一会儿,跳下来时,脚底竟是一阵发虚,甚至头重脚轻。

就算他修了鬼道之后身体不比从前,也不会随便一个人来亲就软成这样子,可见对方亲得有多用力了。

蓝忘机道:“你……不要胡说了……”

魏无羡道:“好好好不说这个,怎么还把我师姐给我的花都拿走了呢?这醋吃的,姐姐送的花我也戴不得啊?”

——他回想起方才的滋味,一阵虚无缥缈的痒意直爬到心尖。魏无羡右手抚上心口,却发现原先别在这里的花不见了。

——他在地上搜索一番,也没有。总不至于凭空消失了。

蓝忘机耳尖红意更甚,道:“我……没有……”

话虽这样说,他心中却清楚:若不是现在知道了江厌离最终嫁了金子轩、两人乃是互相有意,若不是已经与魏无羡互通心意,自己说不定当真以为他们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有意结亲。

把花拿走,定是出于这样的心思。

魏无羡笑道:“好的,我的含光君当然是没有做过这种事的,恭喜你啦含光君,把‘我’的初吻抢走了。”

——魏无羡怔了好一会儿,无意识碰了碰嘴唇,半晌,憋出一句:“岂有此理……这可是我的……”

本来这个人是“蓝忘机”,只能算是他们两个的揣测,虽然有多处佐证,仍不能万分肯定。然而后面一段话,却将之钉成了板上钉钉。

——在附近搜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影,魏无羡满心哭笑不得,心知对方多半是有意躲着他,不会再出来了,只得放弃寻找,在山林中胡乱走了起来。走了一阵,忽听前方一声重击,魏无羡抬头一看,前方那个颀长的白衣人影,不是蓝忘机又是谁?

蓝景仪道:“有了!……含光君?在砸树?”

他目瞪口呆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这人分明是蓝忘机,做出的事情却不像是蓝忘机。魏无羡看到他的时候,他正一拳打在树上,生生打折了这棵树。

“蓝忘机”既然出现在了这附近,还情绪失控至此,方才那人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总不能是看到有人偷亲“魏无羡”才气成这样吧?

若是那样,亲了那么久,含光君早该非礼勿视、走得越远越好,要砸树更该早就砸完了,怎么还会被“魏无羡”撞上?

魏无羡刮了刮下颌道:“这棵树可太可怜了。”

蓝忘机:“……是我不对。”

越礼不对,之后明知不对,却又向一棵树发泄,更加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