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圩四)(1/2)

——忽然,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包围了他,透过他聂明玦的四肢百骸传达到魏无羡身上。聂明玦微微抬头,只见黑色玉石铺地前方的尽头,是一张巨大的玉座。上面坐着一个人。

不消说,此人是温若寒无疑。

聂明玦的修为应是众人之最,纵然有此时受伤的缘故,这样的压迫感,也足以说明他与温若寒实力差距极大。

想通这一节的不止一人,聂明玦眉头紧蹙,魏无羡两眼微眯,已然开始考虑如何应对这棘手大敌。

眼下温氏其实已称得上节节败退,却仍旧鲜少见温若寒出手,必是他自恃修为、稳坐钓鱼台。当前百家似乎情势一片大好,但一旦最终对上温若寒,见识他独步玄门的修为,只怕要人心涣散。

如金光善那等首鼠两端之辈,直接转投岐山也未定不可。虽然本也不指望他们出力,但翻到明面,必是一场沉重打击。

——这时,大殿殿门拉开,进来一人……缓缓踱步至近前,这人静静打量一阵周身浴血仍强自支撑不倒的聂明玦,似乎笑了一下,道:“聂宗主,久违了。”

孟瑶的出现在众人意料之中,观其从容姿态,显然在温若寒身边颇得青眼,结合前文卧底岐山、传回无数情报,甚至成功刺杀温若寒的事迹,倒也不算什么意外。

聂怀桑向后看了几行,忽然道:“情报出了岔漏?”

——当年,聂明玦接到情报,在阳泉发动了一次奇袭。

——赤锋尊主动出击,从来无往不利。然而不知是情报出了岔漏,还是人算不如天算,万万没料到,这次奇袭,和岐山温氏家主温若寒撞了个正着。

他几乎是咄咄逼人道:“如孟兄这样周全的人,会出这种要命的疏漏,真是叫人怎么也难以相信。”

他言下之意十分明显,不是疏漏,那便是有意为之。

若不是送情报的有意作假,而是温若寒自己疑心内鬼故意误导,那么当真截到奇兵,这个传信人也要自身难保,怎么可能这样从容地出现在此处?

面对这样毫不掩饰、毫不容情的指责,孟瑶显得大为头痛,一脸倦色地按了按太阳穴:“按理来说,确实不该出这样的疏漏,更不像是温若寒有意布局。可聂公子眼下问我,我当真一无所知。”

他脸上这下已然不是恳切,而是深深的倦容,最后一句说的也坦坦荡荡,就差反问一句“你还要我重复几遍”了。

倒让可信度拔了几个台阶。

当然,再拔也拌不住聂怀桑。他当下刷拉一声展开扇子,随着断裂扇骨发出的喀喀声响冷笑一声,也不多说。

这一声冷笑让聂明玦狠狠一皱眉,不轻不重朝他拍了一下:“好好说话!”

聂怀桑:“……”

他发誓他在孟瑶这小子眼里看到了嘲讽!!

孟瑶入殿,向温若寒致礼之后,便不温不火不带脏字地朝着聂明玦讽刺一通,又反手杀了两名口称“温狗”的修士。

再到聂明玦头上,又改换策略,取了他的刀来。

聂怀桑又将那把扇子捏得咯咯作响,强忍着朝后看了两段,便冷冷道:“孟兄反正也一概不知,不妨与我一道猜一猜,‘你’说这些、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孟瑶却像是有意要激怒他似的,掂了掂佩刀的分量,评头论足道:“聂宗主您这把刀呢,勉强也算得个一品灵器吧。不过,比起您父亲聂老宗主那把刀,还是稍微差上一些。您不如猜猜,温宗主这次要拍上几下,它才会断呢?”

孟瑶叹了口气,妥协般道:“自无不可——不过要猜测,也分许多种,聂公子是想我朝好的方向猜呢,还是反过来?”

聂怀桑道:“这个自然要看孟兄自己,想到什么,便是什么。”

孟瑶道:“好吧。”

——刹那间,聂明玦浑身的血都冲上了脑门。魏无羡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气轰得头皮阵阵发麻,心道:“毒。”

孟瑶道:“‘我’有意激怒聂宗主,这一点显而易见。不过为了什么,还当真不好说。”

聂怀桑道:“请。”

聂明玦深深蹙眉。

孟瑶道:“方才我其实想过,这出了岔漏的情报,是温若寒有意做局。若的确如此,那‘我’有意引导他们这样说,再利落动手,或许是为了摘清自己,不叫温若寒起疑。自然,还有一种可能,温若寒从头到尾都没有起疑,全是‘我’有意为之,为的是陷害聂宗主,他若在战场上为温若寒所杀,‘我’原本杀人叛逃一事便不再有后顾之忧,若如现在一般被带回炎阳殿,便设法救他一命,让他从此有所顾忌,不便再追究前孽。”

聂怀桑啪啪拍了两下手掌,道:“孟兄果然周全至极。换了我,是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么多的。”

孟瑶自然不会接他的话,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水幕上既然提及“毒”字,自然要说明毒在何处,这便又说起了当年老聂宗主为温若寒陷害的旧事。

聂明玦脸色当即难看了起来。

后排众人除了晓、宋两人,多少都知晓旧事,前面的三个小辈却对这上上一辈的恩怨一无所知。

自从读到魏纸人随金光瑶进到密室,金凌已经不知道受了多少打击,孟瑶杀人出逃之事更如当头一棒。他已经想象不到自己出去后该如何再面对金光瑶本人,几乎是木然地向后继续念去。

读至此处,本来应该痛骂温若寒卑鄙狠毒,然而一想到这时正拿此事刺激聂明玦的正是从小对自己亲切有加、悉心关照的小叔叔,顿时又连骂人的力气都失去了。

江厌离在后面看得极是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而受到这等刻毒的刺激,是个人就不能忍下,聂明玦果然被激怒了。

——聂明玦劈手一掌,打得孟瑶往后一个趔趄,吐出一口鲜血。见状,玉座上的人身形微微一前,似要动作,孟瑶立即爬起,冲过去一脚便踹在聂明玦胸口。聂明玦击出刚才那一掌已大是耗力,被他踹得重重摔倒在地,胸腔一股憋了许久的热血也终于压抑不住了。而魏无羡已是瞠目结舌。

——传言的版本那么多,他万万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敛芳尊踹了赤锋尊一脚这个精彩的细节!

聂明玦:“……”

魏无羡:“咳。”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自己”共情时已是遥远的旧事,心态放轻松些未尝不可……但这书又何必写得这么诚实!

孟瑶本人也显得大为瞠目,急急便道:“聂宗主,我——”

聂明玦道:“不必多说。”

他还未从先前忆及恨事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语毕,方意识到自己这话的口气似乎过于冷硬,遂颜色稍缓,补充道:“我知你是……”

温情道:“若没有这一脚,温若寒或许直接就会下杀手。”

她眉眼清淡,显然只是在陈述事实,却好巧不巧与聂明玦要说的话撞在了一起,叫他没能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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