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五)(2/2)

——晓星尘治人帮人都尽心尽力,低头给薛洋上完药,包扎的十分漂亮,道:“好了。不过你最好不要动。不然骨头又会错位。”

——薛洋已经确信了晓星尘的确傻乎乎的没认出他……但那种懒洋洋的得意笑容又出现在他脸上,道:“道长不问我是谁?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

这形容当真可恶至极,金凌按捺不住,恨声道:“小人得志!”

——换个人处在他这种位置,都会小心避开这些话题,以防泄漏身份的蛛丝马迹,可他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故意主动提起。晓星尘低头收拾了药箱和绷带,温言道:“你既然不说,我又何必问。萍水相逢,垂手相助而已,对我也不是难事,待你伤愈便各奔东西了。换作是我,有许多事也不希望别人问起。”

——魏无羡心道:就算晓星尘问起了……人难免有些纷乱的过往,晓星尘不多盘问,原本是表示尊重,岂知,薛洋刚好就利用他这种尊重。魏无羡敢肯定,他不光要骗晓星尘帮他治伤,痊愈之后,也绝对不会乖乖“各奔东西”!

聂明玦眉峰紧蹙,道:“狡狯!”

孟瑶叹道:“‘君子可欺之以方’,薛洋或许没听过这句话,却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魏无羡道:“骗人这种东西呢,是不需要人教的。没天分的学也学不会,有天赋的自然无师自通。”

江澄翻了个白眼,道:“说的好像你很懂似的。”

魏无羡道:“说的好像你不懂似的。”

江澄磨牙。

重伤的薛洋占了守庄人的宿房,阿箐便只好睡铺了稻草的空棺,晓星尘将两人都安置妥当,便负剑出门夜猎去了。他前脚一走,后脚薛洋便朝阿箐开刀了,利诱威逼,将她喊了过去。

——阿箐听他这诡异的说话调调,哆嗦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拿起竹竿,敲敲打打地磨蹭到宿房门口。还没开口,忽然一粒小东西迎面飞来。

魏无羡道:“这小流氓的疑心还没有打消。”

——魏无羡下意识想闪,担心是什么暗器,当然他是操纵不了这具身体的。旋即,他猛地一惊,反应过来:“陷阱!”

江澄嘲他道:“这么沉不住气,可真是多亏了不是你。”

——阿箐不愧是常年装瞎的老手,人又机敏,看到东西飞来,不闪不躲,眼皮都不眨一下,任它砸到自己胸口,这才往后一跳,怒道:“呔!你拿什么东西丢我!”

蓝忘机道:“他不必。”

以魏无羡的身份立场,自然是怎么也不会有必须装成一个瞎子的时候。江澄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嘴上不饶人而已,听得蓝忘机这样一本正经地指出,不由得一噎,胸中一阵气闷。

这第一回合试探□□锋,阿箐虽然没有露出破绽,薛洋却也没有打消疑心,不肯轻易罢休,又以给糖为由诱她过去。

——阿箐站起身,敲着竹竿朝他走去。谁知,走到半路,薛洋笑容不变,目露诡光,无声无息地从袖中抽出了一把锋芒森寒的长剑。

蓝景仪读到这里忍不住“嘶”了一声,道:“天哪,薛洋好狠毒的手段!”

金凌虽然脸色也十分难看,却道:“他不敢这时候真的伤了阿箐的!不然他现在根本跑不了,晓星尘道长一回来,就是死路一条!”

——他将剑尖对准阿箐的方向,只要她再往前多走几步,就会被降灾捅个对穿。可是,只要阿箐稍微迟疑一步,她不是瞎子的事实就会暴露!

魏无羡道:“阿凌说的不错,薛洋绝不敢这时候对阿箐姑娘怎么样——但若是她胆子不够大、又没有想明白这一点,暴露了自己并非眼盲,薛洋纵使一时不对她下手,等到伤愈,也一定会趁小师叔不在设法灭口。到那时候,可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他最终总结:“实在好险。”

薛洋三度试探,阿箐见招拆招一一化解,甚至还借着“夜猎”一词反将一军,探出了薛洋的修士身份。

——然而,阿箐这边对薛洋却是大大的警惕起来了……一进门她便悄悄把他拉了出去,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说这个人形迹可疑,明明是晓星尘同行却藏东藏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奈何,她可能认为断掉的小指是不重要的东西,就是没有提这个最致命的特征。

蓝景仪大为扼腕:“阿箐姑娘怎么就没和晓道长提呢!!!”

蓝启仁道:“经此一例,理应知道此人绝非良善!若将一切据实以告,晓道长自然会警惕查探。怎能、如此麻痹大意,给这恶棍可乘之机……唉!”

温情叹道:“这小姑娘虽然明白薛洋不是好人,却没有当真见他杀人害命,更兼晓星尘道长对他已有救命之恩、以为他总不至于以怨报德,又怎能料想此人实则穷凶极恶、这二人本有血海深仇?不知道境况险恶,自然也不会冒险去坦白。”

无论众人如何扼腕惋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书中的晓星尘,便这样毫无防备地与生死大仇生活在了同一个屋檐下,甚至于,相处得很是愉快。

——义庄外,晓星尘道:“你伤没好,一直不听话走动,可以吗?”

——薛洋道:“多走动才好得快,何况又不是两条腿都断了,这种程度的伤我习惯了,我是被人打大的。”

——晓星尘似乎不知道该接什么,该安慰他还是当做玩笑,顿了片刻,道:“哦……”

魏无羡道:“这个小流氓……是当真很可怕。”

聂怀桑深有同感地打了个寒颤:“是啊,他和晓星尘道长这么大的仇,还能和他谈笑风生,一点儿不露恨意。‘被人打大的’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晓道长却不能不同情体谅。为了避免揭他伤疤,也不会再探究他身世来历、缘何落难,免了后顾之忧,等到伤好了报起仇来,也是方便得多……”

他越说声音越小,整个人也在逐渐汇聚的惊异、疑虑、探究等等诸如此类的目光中不自觉缩了下去。

孟瑶道:“……聂二公子看得当真细致透彻。”

聂怀桑默默地张开折扇:“呃、我……话本看多了,随便想的,当不起当不起。”

聂明玦脸色顿时一黑,没好气道:“一天到晚不学好!净是些花花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