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2/2)

江澄艰难道:“你滚。”

金凌那时毕竟不比他舅舅经验丰富,毫不犹豫地上了魏某人的恶当,当真推开他去看了——并且这小子有样学样,自己被坑了还嫌不够,装模作样又坑下一个老实人蓝思追。

魏无羡道:“大侄子有追上本老祖的潜质哇。”

金子轩道:“你别带坏阿凌!!”

魏无羡:“……金孔雀我记住你了。怎么叫带坏?我这分明是寓教于乐苦心孤诣给阿凌他们创造历练机会好么?”

江澄凉凉道:“是啊,教阿凌,娱乐你。”

魏无羡还没有说话,蓝忘机道:“江宗主,还请慎言。魏婴态度虽显玩笑,道理却无差。”

——魏无羡道:“吓人就对了。这是你们修行的大好机会啊。鬼为什么要吓人?因为人在被吓的时候,心神受创,元神激荡,这个时候最容易被吸走阳气。所以,鬼这种东西,最害怕的就是胆子大的人。因为胆大之徒不害怕它,它拿人没辙,无机可趁。因此,身为世家子弟,头一样要务,就是让自己的胆子变大!”

魏无羡的神情顿时转为猖狂大笑。

江澄:“……”这日子没法过了!

回去他就把这个师兄打包嫁给蓝二!!一天也不要拖了!!

最后,他道:“你倒真好意思说自己不开玩笑不戏弄人!我没记错的话,蓝氏家规里有一条是不可诳语吧?”

魏无羡:“……你什么时候又记得蓝氏家规了?”

江澄“哼”了一声,不说话。

他就是把蓝氏家规都忘了、忘光了,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有这么一条,需要记吗?

随着小辈们一个个去看那门外阴灵,这位被念叨了许久的阿箐姑娘,也终于现出了形貌。

蓝曦臣脸上隐现怜惜之色:“不过十五六岁便已身故,不仅眼盲,还遭人拔舌……这位阿箐姑娘,当真身世凄苦。”

聂明玦道:“小小年纪,遭遇磨难,仍有如此心志,颇为难得。”

孟瑶道:“这位阿箐姑娘,想讲的应当便是晓星尘道长的遭遇了,只是她口不能言,亦不识字,所绘图像更加难辨。倒不知道魏公子,后来是用了什么法子,才使真相大白。”

魏无羡道:“孟兄,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我呢?我对我自己也没这么充裕的信心呢!说不定是靠蓝湛问灵呢?”

话虽然这么说,他心中却也已经有所计较:应当,是共情吧。

晓星尘的故事显然波折很多,颇为复杂,要靠问灵便解得清清楚楚,即使是蓝忘机出手,只怕也要力有不逮。

孟瑶道:“是在下想当然。一时只想着,魏公子是鬼道宗师,这位阿箐姑娘,则是阴魂之身。”

虽然魏无羡已经想到了“共情”,实际操作却还要往后——不速之客当街而来,阿箐当即消失不见。

他与蓝忘机对视一眼,对来人身份有所猜测。

金子轩微微皱眉,低声道:“此人又是谁?”

不多时,金凌也读到此处,蓝景仪愤愤道:“当时就不该救他!让走尸吃了他才好!”

金凌道:“你傻啊?不救他有什么用,这些走尸都是他控制的,他怎么可能真栽在这儿!”

蓝景仪道:“我说说都不行吗?让他多吃点苦头才好!”

魏无羡道:“只怕这小流氓可不在乎这点苦头。”

小朋友们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不知道来人便是薛洋,和傻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只是,虽然书外人人都已经明白过来,书中人却没有这么多线索可以未卜先知,自然浑然不觉。街上走尸浑身带毒,体内还藏着尸毒粉,“魏无羡”便以“点睛召将术”唤起一对纸人姐妹,将那街上的黑衣人救了进来。

江澄道:“你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

蓝忘机微微蹙眉。

魏无羡道:“点睛召将,召阴兵上纸人的身,肯应召而来,自然便是肯听我号令。”

孟瑶道:“只怕这术法,也不是人人能用吧?魏公子当真是不怕暴露身份、遭人追讨。”

魏无羡道:“那你可就说错了,这术法低级得很,稍微研究研究鬼道,就能使用自如。”

孟瑶笑了笑,道:“若是人人可用,那便是——除了魏公子,旁人绝难发挥这样的效力。否则岂非要天下大乱。”

魏无羡由衷道:“孟兄,知道你是聪明人,手下留情,别揭我老底了成吗?”

孟瑶道:“魏公子说笑了。”

江澄听得明明白白,不由咬牙切齿道:“魏无羡,你果真是有英雄病!!”

蓝忘机道:“江宗主!”

他的声音没有抬得比正常更高,甚至仍然称得上沉稳,但却明显透露出一种严厉的意味来。

江澄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魏无羡道:“小流氓演技不错啊?若非提前知道这人不可能是小师叔,还被小朋友泄了秘,还真难看出他是假的。”

江澄道:“你又没见过真的。”

聂明玦沉声道:“此子狡诈。”

魏无羡眯了眯眼,道:“拿着小师叔的佩剑招摇撞骗,这小流氓还真是不知道‘心虚’两个字怎么写的了。”

江澄嗤道:“他知道怎么写才有鬼了!”

——这把剑锻造工艺十分高超。剑鞘青铜色,其上雕刻着镂空的霜花纹路。透过镂空花纹露出的剑身一如银星,闪烁着雪花形的光采,有一种冰清玉洁、又璀璨明亮的美丽。

——魏无羡以口型无声问道:晓星尘的——霜华剑?

复向下读了几句,宋岚忽然道:“只这一句,便不似晓道友的性情。”

他指的是那一句“既然很严重,又何必留下?反正已经无药可救,不如趁还没有尸化,多杀几只走尸。”

魏无羡笑道:“听着倒是很能挑动少年热血,也像是正派人士说的话,‘我’和那些小朋友也没见过小师叔,察觉不到异常,倒也没什么稀奇。”

那句话听着似乎无甚问题,实际上却隐隐透出薛洋本人那宁死不吃亏的流氓**气,和晓星尘绝然不同。他演技固然极好,神情不露破绽,但要让他揣度与自己截然不同、“心怀救世之念”、“性若蒲苇,心若磐石”的晓星尘是如何想法,只怕就有些不得要领了。

又看了一眼水幕,魏无羡不由得再感叹道:“不过,他这一个破绽,在我们这些根本没见过小师叔的人眼里,却是等于一点破绽都没有了。加上他再安排这走尸紧锣密鼓地来袭,让人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就更加没时间思考有没有什么破绽了。”

聂怀桑道:“那魏兄,他又是为什么要混进你们这里?”

这问题问到了点子上,然而魏无羡耸了耸肩,干脆道:“不知道,看着吧。”

“……”

“……”

“……”

平心而论,魏无羡这话并不让人意外。他毕竟不是神仙,能推断出什么,首先必须有一应线索才行,而薛洋的目的,恰恰还没有什么线索。

但是……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人耍人的前科太多还是怎么,对他这句话,以提出问题的聂怀桑为甚,众人心下尽都是不大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