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五)(1/2)

既然是循着鬼手的指引来到栎阳,那么此地必藏尸块。而栎阳常宅多年不闻拍棺声,便是因为鬼手主人的残躯被埋入了常氏墓地,与之互相压制。

至于为什么这看起来是一具完整的人体,有聂氏祭刀堂内的缝腿男尸为前鉴,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蓝思追道:“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义城里的雾面人?”

金凌道:“要是雾面人只有一个,那肯定就是他了。”

——魏无羡心知他必然是施了什么诡异的法术遮挡面容……然而这一道剑芒和他的脸一样,被滚滚的黑雾缠绕着,看不清究竟是什么颜色、什么气势。那名掘墓人背着一具尸体,对打姿势怪异。两道剑芒相交数次,蓝忘机召回避尘,握在手中,脸上迅速爬满一层寒霜。

魏无羡道:“不光遮掩面容,连剑芒也要遮掩,看来这人的身份不简单啊。若只是个藉藉无名之徒,根本不用怕被人认出。”

蓝忘机道:“非是无名之辈,且与蓝氏颇有渊源。”

——魏无羡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之间神色凛冽。因为刚才那一阵交手,连他这个外人都明显看得出来,这个掘墓人,非常熟悉蓝忘机的剑法!

蓝曦臣、蓝启仁的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姑苏蓝氏和杀人分尸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魏无羡又道:“不过,这人可不怎么聪明,要是换了我——连我熟悉蓝氏剑法,都不会让人看出来。”

蓝忘机道:“嗯。”

——确实不怎么聪明,不仅暴露了自己对蓝氏剑法的熟悉,甚至都已经摸出了传送符,还被“魏无羡”略施小计,便自己震飞了背上背着的尸体。

魏无羡道:“先在栎阳掘墓,后又现身义城,看来这幕后之人已经坐不住了。不过蓝湛,你觉得,这雾面人便是埋尸之人么?”

蓝忘机道:“不是。”

魏无羡嘿嘿笑道:“含光君,我可真是太喜欢你了!不错,我也这么想:虽然杀人分尸这种事,最好不要假手于人,但这雾面人,恐怕是真的没那个脑子布置出这些。”

蓝忘机耳朵一红,没有接话。江澄骂道:“魏无羡,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

魏无羡道:“注意什么?我不注意什么了?”

江澄:“……”

那掘墓人虽然自己动用传送符走脱,背上背的尸体却被留了下来。果不其然,头颅和四肢都是棉絮做的假尸体,只有躯干是真的。

蓝景仪道:“这雾面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还和咱们家扯上关系了?他怀疑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先生和泽芜君?!”

——魏无羡试探着问道:“含光君,你刚才跟他过交手,你觉得,他是不是一个你很熟悉的人?”

——更具体的话他就不方便说出来了。比如,蓝曦臣。或者,蓝启仁。

蓝思追道:“这人既然有能支撑使用传送符的修为,必然不是普通门生——咱们家的人,除了含光君之外,便是泽芜君和先生的修为最高,魏前辈先想到他们两位,也不奇怪。”

——蓝忘机肯定地道:“不是。”

——对蓝忘机的答案,魏无羡很有信心。他认为蓝忘机不是那种会遮掩事实或者不敢面对真相的人。既然他说不是,那就一定不是。他也不喜欢说谎,照魏无羡看,让蓝忘机说谎,他宁可给自己施禁言术不说话。所以魏无羡立刻便排除了这两个人,道:“那就更加复杂了。”

蓝景仪读完这句,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

蓝启仁面色稍霁,蓝曦臣道:“倒是多谢魏公子信任了。”

魏无羡道:“应该的应该的!”

蓝、魏两人收获一具躯干,在此地便也没有别的线索可查了,于是转了几圈,回转酒家一条街。

那伙计倒是说话算话,别家都打烊了,他家还挑着幌子。两人坐回白日的位子,继续说栎阳常氏灭门案。

蓝景仪读着读着,又忍不住咬牙切齿:“这个薛洋,祸害晓星尘道长祸害得还不够吗?!”

晓星尘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薛洋、晓星尘、宋岚等人相继离去,失踪的失踪,死的死,此事揭过后好几年,某日,常萍与他家剩下的家人,全都一夜之间死于凌迟。并且,常萍的一双眼睛也被人挖出来了。

——凌迟他们的那把剑,经验证伤口,乃是晓星尘的佩剑——霜华。

宋岚道:“晓道友,这件事,想来……是在你身后。”

魏无羡也道:“小师叔,既然小朋友说什么薛洋怪到常萍头上、连累你身后名,那么想来,拿了你佩剑杀人挖眼的,是薛洋那小流氓。因此,不必过于挂怀。”

晓星尘深吸一口气,道:“我知。宋道友,魏公子,多谢。”

常氏最后的族人被霜华凌迟而死,霜华的主人晓星尘失踪,招魂无果,因此便有许多人猜测是他做的。

但是在场的人也都知道,那时候,晓星尘其实已经不在人世。

金凌道:“这些人就是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的乱嚼舌头根!晓星尘道长又不是图常萍感激才帮他的,除了薛洋那种神经病,又有谁会因为这种事去报复别人?!”

——魏无羡道:“凌迟,是一种酷刑,本身就意喻‘惩罚’。而挖去眼睛,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同样挖去了双眼的晓星尘。所以这些人猜测是晓星尘在报复也无可厚非,但,”他思考了一下措辞,道:“我认为,一开始,晓星尘就并不是想要常萍的感谢才站出来插手这件事的。我……”

蓝思追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像含光君说的,‘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可是,人只要知道了一件事,心里总是会有所判断、有所评定的。”

金凌道:“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可既然不知道真假,谁给他们的脸大声嚷嚷、到处胡说八道?!”

——他抬眼一看蓝忘机,笑道:“含光君,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没怎么样。我也不知全貌,同样不予置评。你说的很对,在了解所有内情和来龙去脉之前,谁都不能对任何事妄加评定。我只要了五坛,你却多给我买了五坛,我一个人怕是喝不完了。怎么样,你陪我喝?这里又不是云深不知处,不犯禁吧?”

蓝景仪读了一半,戛然而止,慌里慌张道:“含、含光君——喝、喝酒?!”

蓝思追也为之瞠目。

——他本是做好了被一口回绝的准备,谁知蓝忘机道:“喝。”

蓝启仁怒道:“……忘机!!”

金凌道:“喝酒又怎么了?”

蓝景仪道:“那可是含光君啊!!”

金凌道:“含光君在房里藏酒都藏了,喝酒又有什么奇怪的?!”

——魏无羡啧啧道:“含光君,你是真的变了。从前当着你的面喝一小坛,你凶死了,要把我扔过墙,还打我。如今你还在屋子里藏天子笑,偷偷喝。”

蓝思追小声道:“可含光君在静室藏酒……也不是给自己喝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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